聖誕禮物
我的第一份正職工作是在馬克五週大時開始，幾個月後領到第一份年終獎金時，下班走在信義區街頭，覺得好像應該買點什麼來犒賞自己，但總是在加班後趕回家親餵、祈禱奶不要因此塞住的心情中度過了接下來的每一天。薪水每個月在20幾號進來，也是我數著馬克又長大一個月的時候，賺的錢似乎不是為了當下的自己和馬克，而是賺一個存款有在增加的安全感。
朋友曾經說過，很意外我不是那種失心瘋買寶寶產品的媽媽，一來我被加班和餵奶轟炸根本沒心情買，二來馬克的出生大大改變了我的購物習慣，購物慾來的快去的也快，有時候覺得好想買東西，結果沒東西想買。也許是多了孩子的生活太混亂，混亂到你終於看清楚什麼才是重要的，因為你只剩下那麽一點力氣，說什麼也不想浪費在無謂的事情上。購物便是其一，與其隨便買買滿足購物慾，我更希望好好買個不見時馬克會去找的玩具、一件我搬家也會帶著並且真正喜歡到不會再去買幾乎一樣款式的衣服。
搬來德國後，經歷過第一個月東缺西缺、整天組裝IKEA家具的時期，現在覺得最美好的狀態莫過於此了 - 我們的生活不缺東西。我可以花上一小時在書店選最適合馬克現階段的繪本，沒找到也無妨，全職媽媽有的是時間慢慢尋覓；我還是想買件新的大衣（因為海運包裹被寄丟...）但想了一個多月都還沒買到，也就這麼擱著，畢竟真正喜歡的衣服總需要時間和緣分才會遇到。這種平衡是你的心思不會一直被購物慾佔據，就算買了也不會有後悔和亂花錢的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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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的德國已經瀰漫著濃濃聖誕氣息，賣場的貨架塞滿聖誕裝飾用品和玩具（不誇張，我還以為大賣場裡多了樂高的pop up store)，上週末難得晚上到市區散步，才發現人行道的樹已經掛滿燈飾，我心想聖誕節太可怕了，去哪都眼花撩亂，完全是個不應景買點禮物或裝飾家裡反而很奇怪的氛圍。結果一小時後我跟孩子爸已經抱著一台戰利品Delonghi咖啡機，在突如其來的大雨中，我用圍巾罩住頭、推著馬克小跑步到地鐵站，他則抱著紙箱說要先跑快一點「保護我們的新咖啡機」。
進到地鐵的電梯，我看到鏡子裡我們都藏不住的興奮和一臉困惑還在思考剛剛那場雨的馬克，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手上這個聖誕禮物說貴重倒也不是負擔不起，卻是我們平衡的物質生活中，突如其來的驚喜，再次提醒我何謂生活的富足。五年前在德國認識他，從沒想過五年後會帶著馬克再次來這裡生活，然後在某個下大雨的夜晚抱著咖啡機跑，像五歲小孩一樣迫不及待拆開聖誕禮物。那天是我來德國後感到極其幸福又溫暖的一天，不只是想到明天開始可以以一杯熱拿鐵開啟跟屁孩奮鬥的一天，而是我們經歷了窮學生德國留學時期、初出社會開始經濟獨立養小孩，能夠一起為一台咖啡機而笑，因為覺得自己擁有的已經多於足夠。
附上獲得收銀機瘋狂刷卡的馬克，紅吱吱的超人跟聖誕老人有異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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